这首诗是2019年拍完《传习录》讲解视频之后回终南山时写的。

在世上混了几十年，感慨颇多。如今退居山野，却忘不了人情世故，所以想写写文章，宣泄几句。

或许是前世的宏愿，或许是今生的志向，我2012年坚定地辞掉职务，径直出来讲儒学。儒学圈子其实并不像大家想象的那么美好：一群追随圣贤的谦谦君子，远离名利，谦卑相让等等。下面，我就把自己十年来讲儒学的经历谈一谈吧。

刚出来讲国学时， 国学老师很多，只要读过几本书的，都敢出来讲。可想而知，这么多老师，谁不渴望有个展示的平台？所以那些平台就像皇帝选秀那样，刁钻得很。我没什么正规学历，也没有其他半点可以做广告的本钱，处境之艰难是不言而喻的。带着辛苦赚来的二十万，以为有这些老本垫底，靠讲学，基本生活就可以得到保障了。没想到，我三年内都是讲公益课，老本跟着也就花光了。

有一次，深圳龙华镇政府搞国学老师选拔演讲，有位好朋友劝我去参加，说这是政府给经费支持，我欣然答应了。参加选拔比赛的有二十几人，每人讲二十分钟，评委们打分并从中选定6人。比赛结束后，评委到办公室讨论了大概半个小时才出来宣布结果，我落选了。

我朋友是深圳某集团董事长，在政界有点人脉，他于是通过熟人了解情况，说我当时的评分是第二名，但那些入选的人都是学西方哲学或心理学的，而且都提前跟领导打了“招呼”。当我朋友质问为何我得第二名而不能入选时，他们是这么回答的：“他讲得太传统了，不能结合西学，会影响听众。”我本就在官场混过的，一听这话，心里也就明白了。像往常一样，我于是沉默。

又有一次是去社区讲国学公益课，我坐公交车去，接待人员问我：“老师，您是开车来吗？”我老实回答：“我是坐公交车来的。”她脸一沉就走开了，连招待用的矿泉水都不给。我于是去小店买了一瓶水，独自坐在讲堂里喝着，等待着讲课时间的开始……

熬了艰难的几年之后，有一次，一位搞补习作文的老师叫我一起去一所民办学校讲儒学。为了不麻烦学校，我们不让学校开车来接。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，我们俩戴着草帽，骑着自行车去。进校门时，我们被保安拦住了。我们说是来讲国学的，保安死活不肯相信，结果还得打电话给校长。校长来到门口见我们时说：“我以为你们开车来，原来是骑自行车。”讲完课后，校长给我们每个人好几千元的大红包。这是讲国学以来最为被待见的一次，我们于是回家拿出一瓶红酒，煮几个红薯，拌几个黄瓜，吃了一顿“丰盛”的晚餐。

如此混了几年之后，我的课程也就渐渐地走进了全国各地。此时，各地招待的饭局经历了不少。

我混过官场，也混过商业，对饭局、酒局早就厌烦了，但要在各地讲国学，这饭局上的酒还是得喝。虽说酒桌上混的都是国学老师和爱好者，但大家谈论时，不是说东家长，西家短，就是某人有多么好的平台，某人有官场人脉，某人与某个老板关系亲密等等。在饭桌上，我要么默默吃饭，要么随着酒杯的起落，跟着吆喝一声“干杯”，要么附和几句，不让自己显得太另类！

于是我有一天突发奇想，今后我不论到哪讲学，干脆不参加任何饭局，要求对方的招待每顿不超过30元，住旅店不超过120元。这是我非常真诚的想法，因为我确实不愿意继续在花天酒地的氛围里混了。然而，我的要求太幼稚了。有一位企业总裁后来跟我聊天时说道：“蔡老师，你可以不要面子，但我们不能不讲面子啊！”经这位好心总裁的提醒，我明白了。我再次沉默，退回终南山享受着粗茶淡饭的山居生活。

回到终南山，闲看夜月山头，不免望月兴叹：我华夏民族何以像今天这个样子？回想先辈们，莫说先圣先王和孔子那个年代了，就算是春秋之后的学者，他们仍有华夏圣贤的骨气和智慧，处恬淡而志存高远，羽扇纶巾，谈笑间便可让樯橹灰飞烟灭。当今如何？全国上下，基本都是夸夸其谈之徒，骂孔子、孟子、朱子、王阳明的学者处处可见，而他们做事时却是一塌糊涂！先辈们闲时喝酒，会托情怀于曲水流觞，吟诗作赋，不忘初心。当今如何？用酒把别人灌倒，紧紧拥抱着，拍拍背，然后说：“兄弟，够哥们！”先辈们偶尔也会豪饮，他们把酒临风，却不忘以酒寄托“先天下之忧而忧，后天下之乐而乐”的仁心。当今如何？娴熟的一句“我干了，您看着办！”就直接把人撂倒在酒桌上！先辈们赞美他人时，一句“才有梅花便不同”让人如幽得暗香，回味无穷。当今如何？一开口就是“美极了、太棒了、太想你了、你的狗好乖呢”等等让人肉麻的马屁套话，或是“我靠、绝了、哇塞”等等低俗的网络用语。

回顾这十年经历，个人的艰辛倒不觉得有什么，而想起人心之虚伪、文化之低俗和风气之糜烂，却是凄凄而惋惜！我华夏本是一个礼仪之邦，文明之国，如今怎落得这么一个荒谬的地步？我于是写下一首七律，以为咏怀。

南山闲居

柴门虚掩客来迟 秋夜清凉梦至曦

喜鹊噪庭声似好 寒蛐细语耳生疲

南山赫赫归隐士 陋第苏苏出稚稊

拂面山风微酒醒 梧桐雨下把箫吹

注：两年前在终南山闲居时，想起一直跟我学儒的学员，觉得突然离开大家，于心有点不忍，于是继续在微信群里教大家写格律诗。这首诗歌是在教大家写七律时即兴而作。

真诚邀请：不愿意“混社会”的朋友，可以加入我们课程的学习，一起来弘扬华夏圣人之大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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来源：蔡老师的昆仑东来微信公众号 https://mp.weixin.qq.com/s/6JanpAD86HVZkPxeAhpXkw